姥姥是我生命里的第三个恩人 五

玛可心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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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章:姥姥——我生命里的第三个恩人(身世之谜)

    爸妈做生意的店面,进去了小偷,把现金和值钱的东西都偷走了。爸妈再也无心做生意了,我才能回家,也就是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能回家。

    我回家的时候,弟弟已经很大了,仅仅比我小3岁。我望着爸妈,看着弟弟,很生疏的感觉。也忘记了是过了多长时间才和家人熟络起来的。

    我记得那是小学一年级,升级考试,我得了一张“第二名”的奖状,我用了从未有过的最快的速度跑回家,想让爸爸,妈妈分享一下我的“荣耀”。

    还未进家门,我就大喊着:“我发奖状了,我发奖状了,我考了第二名啊。”急急忙忙推开门,只见爸爸,妈妈,弟弟围在桌子旁边忙碌着,开心地有说有笑。桌子上热气腾腾的,有菜有肉。我就问:“这不是才11点嘛?怎么这么早就吃午饭啊?好丰盛啊,像过年一样呢,今天我们家有什么好事啊?怎么这么多好吃的啊。”没有人理我,大家都在忙着。我接着说:“你们看,你们看,我发奖状了,升级考试考了第二名啊。”说着我就把奖状拿到爸妈的眼前晃了晃,好像这是一份巨大的奖赏,只有让别人分享才能体现它的价值。

    我以为爸妈应该会很开心,还会夸奖鼓励我,内心乐开了花儿,满心期待着。但爸妈竟然异口同声地而且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和语气说:“好,好,我们知道了。先放下奖状,拿碗筷,吃饭。”

    这好似一腔热血的好心情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一样,我焉儿了下来,低着头,默默地一句话都不说,然后帮忙一起收拾吃饭的碗筷。

    趁大家都在忙着的时候,我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,好似这个时候有个电视,赶紧出点声音,就好像回应我一样,才不会显得我自己一个人那么孤单和落寂。

    电视上正在播放《包青天》,正在演“狸猫换太子”的那一集,正演到包拯义正言辞地讲到当年皇后是如何计划的“狸猫换太子”。

    我的眼睛从落在电视上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离开过,但突然,我猛地打了一个冷战,吓了一跳,原来是我爸爸突然把我手里的遥控器夺走关掉了电视,并“啪”的一声,甩到了地上,大声对我说:“今天你弟弟过生日,看什么电视啊?关掉!吃饭!来,来,来,举杯,祝你弟弟生日快乐。”此时的我,还未愣过神儿来,本来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,这个时候被吓了一跳,满腹委屈的样子说:“看看电视怎么了?电视都不让看了?过生日有那么重要吗?我不是也从来没有过过生日吗?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我的爸妈一起说我:“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。这不是你弟弟吗?你弟弟过生日,好好地给他庆祝生日啊。你发那么大脾气干嘛?电视什么时候看不行啊?偏要这个时候看啊。”我还是嘟嘟囔囔地说:“看个电视到底怎么了嘛?”我爸爸这个时候已经看不下去了,冲我大声喊:“看电视就别吃饭了。真是不懂事。”我委屈却又倔强地放下筷子:“不吃就不吃。”然后起身就跑出去了。我妈妈说:“别管她。不吃算了,我们吃。这孩子就倔,这是随谁啊。”

    我委屈地哭着,抹着眼泪,就跑去学校了。没有人追出来,也没有人再管我。我刚走进教室门口的时候,碰到了正在办公室做饭的老师出来倒水,问了我一句:“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?中午没有吃饭吗?”此时的我,眼睛都已经哭红了,哪里敢抬起头来说话呢,低着头紧张地说了一句:“老师,我吃过了。”便快速地跑向教室了。

    中午的教室空无一人,我埋头趴在了课桌上不敢大声地,哭了起来,心里想到满桌子的肉和菜,还有可乐,还有生日蛋糕,心想一年到头或许都吃不上这么好的一顿饭,或许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才可能吃上这么好的饭。今天中午竟然饿着肚子来学校了。

    想到桌子上的烧鸡,烤鸭,猪耳朵,大白菜炖肉片,红烧带鱼,酸辣土豆丝,芝麻酱拌黄瓜,还有大白菜猪肉馅儿的水饺;再想到弟弟可能已经挽起袖子,抓起烧鸡的鸡爪子,满嘴流油地啃起来的样子;再想到爸妈可能已经端起杯子碰杯喝酒,喝可乐的欢笑声;而且旁边的生日蛋糕还在等着伺候,说不定爸妈和弟弟已经吃完了饭,插上了生日蜡烛,弟弟正在吹蜡烛,许愿,大家一起唱生日歌了呢;一大盆几年可能才会吃上一次的鲜嫩嫩的大红草莓……想到这些细节,我愈发觉得难受,也觉得好不公平,我低着头去把教室的门关上,放声大哭起来。

    我再想到今天刚拿到的奖状,而且还考了第二名,爸妈怎么连看都来不及看一眼呢?难道是因为考了第二名太差了吗?难道是需要考第一名才能看一眼奖状吗?还是弟弟的生日太重要了,我的考试成绩也没有人关心了呢?为什么我一次生日都没有过过,而我刚看到的弟弟过的第一个生日就这么隆重呢?而我想看一眼电视也不行,看电视又没有影响到吃饭,为什么连电视都不让看一眼呢?我越想越难受,已经哭的像个泪人了。

    眼睛红肿,头也开始疼起来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,我就在想我姥姥,如果姥姥知道这些,她一定会心疼我,心疼地掉眼泪吧,这个时候我好想见到姥姥啊,好想,好想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我安静下来,双手托着下巴,眼睛直呆呆地望着黑板,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自从我回到自己的家,就感觉到和弟弟有太大的分别。在家里每次分东西,我都是最少的那个。分糖的时候,分给弟弟5块儿,分给我3块儿,给弟弟的是奶糖,给我的是水果硬糖;过春节,奶奶给压岁钱,弟弟拿到10元,我拿到5元;每次我和弟弟吵架,被打被骂的那个也都是我,因为我的父母总有一个一成不变的理由:不管是谁的错,就要打最大的那个孩子。

    我记得有一次,我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翻我的书柜,因为在最里面,我前几天放了一个绿色的西红柿,想藏起来捂几天,会捂红,但是我拿出来的竟然是被咬了一口的西红柿。我哭笑不得地喊到:“啊,我捂了好几天的西红柿,终于被捂的变红了,可是竟然被老鼠咬了一口。”我刚说完,我弟弟,周贝,在一旁捂着嘴偷着呵呵地笑。我问了一句:“你笑什么?”我弟弟却一直在嘿嘿地笑。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,原来是他偷吃了。我很生气地说:“要是你想吃,你就全部吃掉,干嘛咬了一口还放在那里呢,我还以为是老鼠吃的呢。”弟弟这个时候哈哈大笑地跑开了。

    我灰心丧气,准备着去客厅把这件事情告诉爸妈,让爸妈评评理。在还没来得及迈入门口的时候,却在门外听到了父母在说悄悄话。

    我止住了脚步,把耳朵贴在门上,好奇地想听听爸妈在说什么。妈妈问爸爸:“对了,真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?”爸爸说:“好像是9月的吧?还是10月的?”妈妈接着说:“那,好像是9月的,啊,不对,是10月的。是几号来着?”爸爸说:“记不太清楚了。”听到这里,我大脑晃了一下,好像被惊到了,心里特别难受:自己的父母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孩子的生日呢?这真是太奇怪了吧。我爸妈竟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出生的!

    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啊。怪不得也从来没有给自己过过一次生日呢。我难道不是亲生的吗?一串串的疑问萦绕在我的大脑里,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屋里,我妈继续说:“你想想啊,生贝贝的那一年,说咱们算超生,要罚咱们2万呢,咱们又不是万元户,到哪里能拿出来2万啊。最后还不是幸亏了我爹帮忙跑关系啊,把真真的年龄改大了2岁,才罚了5000啊。这个事情你要好好谢谢我爹呢。不是我爹,我们怎么能少罚这么多钱呢,你心里别没数啊。”

    我爸爸没好气地说:“谢什么谢啊,你不想要儿子啊?还不是为了想要儿子才让你爹帮忙的啊。这有什么好谢的啊。”

    我妈忙不停地接到:“生儿子还不是为了你们周家传宗接代啊,你不想要儿子啊?孩子还是我生的呢,生个孩子有多么疼你当然体会不到了,还说这样的话,别不知好歹啊。”

    爸妈是要开始吵架的样子了。听到这里,我的心怦怦直跳,紧张地,手心都冒汗了,身体像虚脱了一样,晕乎乎的,大脑嗡地一声,一片混乱: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?还是因为弟弟,把我年龄改大了,以至于自己的爸妈连真实的生日都忘记了?为什么要偷偷地说这些事情?

    为什么我要听到这些事情啊?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回事啊?

    啊,啊,啊,啊……

    我再也听不下去了,赶紧跑开了。手里还攥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西红柿,本来是要给爸妈去看一下,去告弟弟的状的,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的。我看了一眼那个西红柿,然后用力一扔,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。

    这个事情在我的心里种下了种子。但是我好害怕,害怕到平时都不敢去想,更不想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,是今天中午弟弟生日的这一幕又刺激到我,让我又想起这件事情,可是我能问谁呢?又应该可以问谁呢?哪怕可以跟谁,只是说一说呢?我可以问我姥姥吗?好像都不合适,我自己把这个秘密深深地埋在了心底。

    每次春节过年,都会遇到七大姑八大姨聚会,走亲戚,串门。偶尔也有小姑或小姨给我开玩笑:“你看你爸妈多么疼他们儿子啊,对你多么不公平啊。今年是不是你爸妈又没有给你买新衣服啊?你看看你弟弟穿的都是一身新啊。你看看你这身衣服,是不是去年也是穿的这身旧的啊。”说着就过去摸我那身早已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已经发白的衣服。然后她们就哈哈大笑地说我:“真是可怜,过个年,连个红头花儿都没有给你买啊。赶快去问问你爸妈你是不是亲生的啊。”

    之前听到这样的玩笑话,我从不当回事,觉得大人们总是喜欢拿小孩子开玩笑,而且我的爸妈经常在我的面前说挣钱有多么的不容易,家里的生活有多么的困难,日子有多么的难过,爸妈有多么的辛苦,还让我这个老大听话,多做事,少惹弟弟,多体谅父母,别乱要东西。我也似乎很听话,每逢过年,心里虽然多么渴望也想要一身新衣服,可是从来不跟爸妈主动提,也从来不主动惹弟弟,除非是弟弟故意惹我让我忍不住了才发怒的。

    就这样,我似乎在亲戚眼里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,帮家里做家务,从小就学炒菜煮饭。

    但是依然还有的人跟我开玩笑:“你看你长的多么像你大姑姑啊,真的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。你没有一点随你爸妈的,你是不是你大姑姑生的啊。但是你大姑姑人家有本事,是咱们这里飞出去的女凤凰,早些年就跑去大城市打工了,听说赚了很多钱,但是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回来了。”每当有人这样跟我开玩笑的时候,我爸妈就很生气地对我说:“别听别人胡叨叨,她们是闲的没事的老娘们儿乱嚼舌根子,你可是上了学,有文化的人啊,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啊。”说着就把我带回了家。

    但是自从发生这件事情之后,我再也不认为这是个玩笑话,而是一听到这样的问题,便反应激烈,像被刺猬扎了一下似的大叫:“你们好烦啊。”便立刻跑开。以至于大人们都说我这个小孩子性格太倔,脾气太差。

    倔这个词之后成了我性格特点的一个符号。

    但之后再也没有人敢问我这样的问题了。

    有一次和弟弟吵架,他拿了我的数学和语文课本,去叠打板儿。他还得意地跟我说,怎么打砸板儿,打场板儿,打扇板儿,打擦板儿,打假板儿……

    我气急败坏地要拿回我的课本,但他很鬼,围着圆桌一直跑,我怎么追都追不上,我突然转头等着他,他跟我撞了个身,终于被我逮到了。我朝他的屁股上使劲打了两下,他就哇哇大哭,哭天喊地,声嘶力竭地哭。

    他其实是故意等着我爸妈听到,去哄他。果不其然,我爸妈听到,赶紧出来哄他,冲我一通乱骂,但是弟弟还是在狂哭,说疼,说我打的他疼。妈妈这个时候,回房找了一根很粗的针,冲我过来,一手扭着我的大腿上的肉,一手拿着针照着我的大腿,问我:“改了吗?还和你弟弟吵架吗?我不管谁对谁错,我就先揍大的。”我听完妈妈这句话,心里更不服,我没有错,我为什么要说改,是弟弟不对。我愣是把头扭过去,说:“不是我的错,我要改什么?”这个时候妈妈更生气了,一针朝我的大腿扎下去,疼的我都掉眼泪了,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想过妈妈会真的扎我。

    我疼的大哭起来,我乞求爸爸可以救我。但也就是那一次,爸爸也同样问我改了吗,问我还跟弟弟吵架吗。我哭着说不是我的错。他也打了我,这是他唯一一次打我。

    而旁边的弟弟突然不哭了,一直喊着说:“改了,改了。”爸妈就带着他去吃饭了。而我,自己留在地上,妈妈说了一句:“这孩子就是倔,真不知道随谁,就是不服软。”我哭的更厉害。我想到了姥姥,想到姥姥从来没有骂过我,也从来没有打过我。为什么我自己的爸妈就这样对我呢。

    越哭越伤心。那天我真的没有吃饭,饿着肚子去上学了。

    有好几次,我都跑到姥姥面前,想问这个问题,可是每每我把话说出口的时候,姥姥都会说:“只要有姥姥在,谁都不会欺负你的。孩子,你好好上学,读书,要比你弟弟有出息,让你爸妈看得起你。”每当姥姥说完这句话,我就不敢问了,我也不清楚是我自己不敢问,还是不忍心问。

    社长问我:“那你到底是不是你爸妈亲生的呢?”听着这个问题,是我最不想听到的。

    我瞥了一眼社长:“不知道。”社长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:“真真,有我在。”

    如果说爸妈给了我生命,作为我生命里的第一对恩人,那姥姥便是我生命里的第三个恩人,而她带给我的,不仅仅是这些,后来对我的人生轨迹产生了转折的影响。

    姥姥,我爱你。;